阿德瓦尼近照
与ＩＢＭ个人电脑合并后，联想成为目前国际化程度最高的中国企业之一。联想全球总部设在美国，高层管理人士中西方面孔比比皆是，联想的眼光也直盯着美国这个全球最大的个人电脑市场。它在美国的遭遇牵动着中美两国商界、政界以及民间的神经，人们对它的关注也早超出了企业并购的范畴。
联想的国际化如何实现？“新联想”如何克服巨大的文化差异？带着这些问题，记者日前来到联想设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全球总部，对联想集团高级副总裁兼首席营销官迪帕克?阿德瓦尼进行了独家采访。阿德瓦尼直接负责联想的全球品牌战略，是联想集团的第三号人物。
选择联想让我感到激动
记者：您看上去似乎有印度血统？
阿德瓦尼：没错！我是印度裔美国人。我生在印度，在印度拿到计算机学士和硕士学位，后来在美国拿到了沃顿商学院的MBA学位。毕业后我进入IBM公司，一干就是13年。在新的商业世界里，一个人的国籍和出生地越来越不重要，而他的思想和创意却越来越重要。有人在网上贴了一张我的照片，说我是新世界的象征：出生在印度，工作在美国，眼下在为中国公司做全球市场营销。我的经历的确反映了当今世界的现实。
记者：您如何看待IBM个人电脑事业部与联想的合并？为什么选择合并后留在联想？
阿德瓦尼：当上IBM个人电脑事业部市场营销副总裁后不久，我就清醒地认识到，随着IBM公司改变经营策略，个人电脑业务对它来说已经不是至关重要的了。对个人电脑事业部来说，最好的前途就是跟IBM脱钩，跟其他合适的公司合并。2004年12月IBM宣布了打算将个人电脑业务出售给联想集团的意向。随后我参加了合并的全过程。
随着我跟联想集团高层接触越来越多，我也听到越来越多有关联想的故事。联想在1984年的启动资金只有2.5万美元，经过２０多年的发展终于达到今天的规模。我发现不爱上这个公司都很困难。选择一个公司有两件事情很重要，第一是认同它的发展传奇和战略，第二是能在那里找到家的感觉。这两点联想都具备。联想年轻而富有活力，让我感到激动。
联想与ＩＢＭ的企业文化很相似
记者：很多人可能会吃惊，联想集团是一家中国公司，但它的全球总部却不在中国，而在美国！这是不是说联想已经变成了一家美国公司？
阿德瓦尼：目前联想还是一家中国公司，但全世界会越来越把联想当成一家国际化的公司来看。越来越多的公司将跃上世界舞台，它们为人所知不是因为公司所在的国家，而是由于它们向顾客创造了价值。这就是所谓的“全球整合企业”。
记者：企业跨国合并后，文化的差异将如何影响企业今后的发展？
阿德瓦尼：对于一家跨国公司来说，企业文化远比国籍文化重要。很多跨国公司并购之所以不成功，主要原因是企业文化差异太大，导致冲突频起，而不是国籍文化的因素。IBM是美国公司，联想是中国公司，两家公司的国籍文化差别很大，但企业文化非常相似，都信奉高质量的客户服务、独立创新、忠实可靠等价值理念。如果联想和IBM的企业文化不协调，我们面临的冲突和困难就会多得多。
记者：现在很多中国企业开始并购国外企业，您觉得跨国并购需要注意什么？
阿德瓦尼：它们应当首先购买联想电脑！（笑）跨国并购需要大量智慧和成熟的心智。一定要有开放的思维，知道自己的长处是什么，需要从并购中获得什么。
向中国同事学习待人接物
记者：联想和IBM在合并前，各自企业文化最大的差异是什么？
阿德瓦尼：最大的不同是执行决策的速度，联想的动作非常快。IBM建立了一套完整复杂的工作程序，如果我对个人电脑营销有什么想法，就必须遵循这套程序按部就班地去做，这对IBM这样的大公司来说是必要的，因为个人电脑并非IBM的重中之重。对联想来说就不同了，个人电脑是联想的主打业务，受重视程度自然就高，执行决策时的速度也快。
记者：在做出营销方面的决定之前，您是否需要向董事长杨元庆汇报？
阿德瓦尼：不，我每天都在自己作决定。当然我经常跟杨元庆在一起讨论甚至辩论公司的营销战略。联想的高层领导团队很强，一旦大家达成共识，很快就会得到执行。
记者：您是否遭遇过文化冲突或者什么误解？
阿德瓦尼：跟联想的中国同事在一起共事，我感觉很自在。我们建立了亲密的私人关系。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除了谈工作，也聊家庭，还把各自家庭的照片拿出来与对方分享。通过这种密切的接触，我们彼此之间建立了很强的信任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事情通过电子邮件就可以搞定了。
不过我们在联想的品牌战略上有过不同的意见。我认为，联想的全球品牌战略应该是全力打造联想品牌，而不应该搞类似联想天骄、联想扬天之类的子品牌。
中国同事并不同意我的意见。他们对我说，“不，不，联想已经形成了一个产品系列，我们给每个产品都取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名字”。但我反驳说，我们的金钱、精力和人手都有限，必须握紧拳头，全力以赴打造一个主品牌。为了解决分歧，我们开了一次会，我最终成功地说服了他们。凡是碰到类似棘手的问题，我们就不再依赖电子邮件和电话，而是依靠良好的个人关系，坐到一起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最终问题都能得到圆满解决。
记者：您曾经说过，每次出差到中国，中国同事都会极其亲切地接待您。他们会派人到机场接您，在到宾馆下榻前就会递给您一份整个行程的详细日程表。可当联想的一位中国主管到美国访问时，你们的接待似乎就不够热情，您认为这是文化差异导致的吗？
阿德瓦尼：我学东西很快。每次我犯了什么错误，我都会很快从中学到东西。的确，每次我去中国，中国同事对我的照顾和接待可谓无微不至。我很快意识到，我们应该学习中国同事的做法。后来只要有中国同事到美国来出差，我都会派人到机场迎接，然后把他们送到宾馆。我还发现中国同事喜欢送朋友一些小礼品，我也学着去做。
不少美国人站出来替我们说话
记者：据我所知，联想电脑在美国曾多次遭遇安全风波。最早联想在与IBM谈判合并事宜的时候，就差点被美国政府以国家安全为由封杀。今年5月份，迫于来自国会的巨大压力，美国国务院不得不宣布，它从联想集团采购的1.5万台电脑将不会用于处理机密文件。对此您是否感到压力巨大？
阿德瓦尼：我们正在全力做美国政府和客户的工作，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联想是一家完全市场化的公司，它做出的任何决定跟中国政府没有任何关系。
你提到的这些事件给联想一个机会，让我们可以向公众解释联想的理念。联想代表富有创新的高质量产品和优质的客户服务。把这个信息充分地传达给美国媒体和客户以及社会各界名流是我们的战略。已经有不少美国人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了。一些市场分析人士开始撰写正面的文章声援联想。
记者：但是听说还是有不少美国人因此而拒绝购买联想电脑？
阿德瓦尼：所有聪明人都知道，不管你买的电脑是哪个公司的产品，几乎都是在中国生产的。我敢打包票，任何一台在美国市场上销售的电脑，它的后盖上几乎都贴着“中国制造”的标签。即使你拒绝购买联想电脑，你还是在购买中国生产的电脑。
记者：据说联想为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制定了庞大的战略。和奥运会联系在一起能带给联想什么？
阿德瓦尼：联想是2006年都灵冬奥会赞助商之一。我们向冬奥会提供了1万台联想电脑，很多赛事是在极端寒冷的气候条件下进行的，但联想电脑表现卓越，这极大地提高了联想的知名度和公信力。通过向奥运会提供产品，联想将获得进一步扩大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的极好机会。
